「知道，我当然知道。我就是因为知道，才没有去找你。你看我这宝剑，如此锋利，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对抗国敌！」
牧明轩举起自己擦拭着的宝剑，瞄了几眼，又放了下来。他的语气十分随意，就好像和朋友说想要去酒吧小聚一样。
「明轩，真的会打么？」
风希言突然有些内疚。
老师说过，战火起，伏尸百万流血漂橹，千家散万城亡。老师还说过，君子需仁义礼智信。
风希言觉得，如果是自己可以阻止的事，却没有去做……老师的在天之灵会不会怪罪自己呢？
他抬起头，只能看到天花板。虽然看不到寂寥的天空，但是他可以想象，也可以想象得到开战后的惨像。
「既然已经决定，就不要后悔，老师说过，君子不悔！」
牧明轩收起自己的佩剑，用力拍了拍风希言的肩膀，他看出了自己这位老朋友眼中的迷茫。
「不悔？可是我已经后悔了！这么多年我把自己囚禁在那个图书馆之中，想了很多事。当年那件事情不是不可阻止，只是我太过于激动，没有去了解，就做了判断。太武断了，太武断了！」
风希言摇了摇头，叹息了一口气。
「算了，就让往事就这样过去吧！老师把他的三书五剑交给你，就是因为他对你足够信任。所以，你可不能让老师失望。」
牧明轩挂起自己的剑，给风希言递了一杯热茶。
在老师的诸位弟子里面，他虽然年纪不是最大，却一直像个大师兄一样，关怀安慰着其他的弟子。
「是，是。」
风希言点头。
「对了，轻鸣一直吵着要去你那里吃你做的什么来着？这次吃到了吧？你可别说都要分别了，这点愿望都不肯满足她？」
牧明轩试图转移话题，每次两个人聊到月轻鸣的时候，都会变得开心起来。
「吃了，肯定给她吃了！明轩你都不知道，她在我那里说了多少你的坏话，还要我严肃地批评你呢！」
果然，风希言抬起了头，嘴巴活络了起来。
「所以，一转眼你就把她给卖了？」
牧明轩坏笑地看着风希言，一脸地不怀好意。
「谁让咱们是哥们呢！对吧，明轩？」
图书管理员先生就像是刚刚在玄离大学入学时的那个少年，用胳膊肘捅了捅牧明轩。
「是是是，咱们是哥们！不用你说，我也知道轻鸣和你抱怨些什么！可是，你也知道，她那性子，也就你能忍……」
牧明轩开始叙旧模式，他自己也不知道，为什么突然觉得心里有那么多的话。
也许是因为和风希言太久不见了，也许是因为明天就要出发去远方，也许……是自己老了，开始怀念了。
「哈哈哈，明轩，这事你还记得呢！我都快忘了！」
听到牧明轩说得某件往昔的趣事，风希言哈哈大笑起来。他已经好久没有笑的那么畅快了，图书馆里的生活单调乏味，快把他也变成了闷罐子了。
…………
听到玄离大学中塔响起的二十四声敲击，牧明轩突然停了下来。他认真地打量了几眼风希言，然后说着:
「好了，好了，时候不早了。希言你早点回去休息吧！我明天……」
话语突然一顿，牧明轩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。
有关北国的事不能再提了，不然，又会让风希言想起那个名为花月岚的少女，又会让这个伴随了自己整个大学时代的死党陷入两难。
「嗯，明轩，那我先走了，明天再聊！」
风希言摆了摆手，推门出去，就好像他也忘记了最初的那个沉重话题。
「呼——」
走出门的风希言长出了一口气，他才没有忘记什么。他的记忆力向来很好，只是他也不愿意提起而已。
与花月岚好久不见，那名拼命而认真的少女大概也已经大变样了吧。
她父皇留下的，四位辅政大臣，据说被她杀了一个，废了一个，关了一个，剩下的一个已经心甘情愿当她最忠实的奴仆。所以她才能那么快登基，甚至任性地把年号改成「风言止戈」。
风希言觉得，这件事情就算自己出面也是无能为力。
这位当时那个哭着跑开的少女说过:
「终有一天，我会令这座城化作飞灰！而你，会成为我的掌中玩物！」
风希言能够想想那个稚嫩的声音里到底夹杂着多少恨意，所以他从来都不恨那个少女。
所以，就算校长亲自来拜托自己，风希言也依旧会回绝。因为他欠花月岚的，所以他无能无力！
「飘渺痴梦误太上，只因内中多情殇！」
风希言突然明白了老师的诗句，以及，他为什么临终前把衣钵传给自己。
「老师，可是，我还是不懂，到底要怎么做呢？」
风希言迷茫地看向远方。
他在号称堪比琅嬛的玄离大学图书馆待了五年，每日每夜都在阅读，试图在这片知识的海洋中寻找答案。可是，他没有找到。
风希言的手心亮起，慢慢浮现出一本书。
老师的三书五剑都在他这里，天地人三书，仁义礼智信五剑。他手中的这本是人书，老师说过，这本书最难读。
「大概，老师你也不懂吧。可是，我真的不会辜负您的希望么？」
风希言合上了手中的书，纵身一跃，悬空飞起。他跳跃到玄离大学的钟楼上，眺望北方。
「月岚，其实……我也想见你啊！只是，我不敢！」
他的眼前仿佛映出了那个倔强的脸庞，风希言想要去抓住，却发现一切都只是虚妄的幻相。他只能落寞飘下，落到大图书馆中去。
也许，只有对于知识的沉醉，能让他忘记一切。风希言走到书架前，拿起昨夜看的那本书，环顾四周。
「这里的书，也看得差不多了，答案到底在哪里呢？」
他叹息了一声，继续阅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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